英國造船業由盛而衰頹勢難扭

8月26日， 英國皇家海軍“威爾士親王”號航空母艦的最后一個分段建造完工，被運往蘇格蘭組裝。隨著分段的離開，其建造企業——擁有500余年歷史的英國樸茨茅斯（Portmouth）船廠的造船業務也隨之畫上了句點。這家船廠的處境恰如整個英國造船業的縮影，如今，隨著一家家船廠的停業、關閉、破產、整合，曾經強大的英國造船業江河日下，已難再現往日的輝煌。

現狀：由盛而衰 頹勢難扭

眾所周知，英國曾是全球主要造船國家之一，英格蘭、蘇格蘭和北愛爾蘭均有造船聚集地。1893年，英國造船業在全球造船市場所占份額高達八成。上世紀初，英國造船業迎來了發展高峰，豪華郵輪 “泰坦尼克”號、“瑪麗女王”號和大名鼎鼎的“無畏”號戰列艦等多艘海軍艦艇都曾是英國船廠的驕傲。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，英國造船業更是蓬勃發展，一度占據全球船市半壁江山。然而，到上世紀50年代，隨著日本造船業的崛起，英國造船業一路下滑；此后造船業逐漸東移，中日韓三國相繼稱霸國際船市場，更是讓英國造船業無力回天。

不久前，英國《經濟學人》雜志刊登了一篇分析中日韓造船業的文章，根據其統計，到2000年左右，英國造船業在全球船市所占份額已經微乎其微。而根據 HIS 咨詢公司的數據，1976 年，英國船廠還建造了船舶134艘、147萬總噸；到了2011年，英國建造的商船僅有4艘。位于蘇格蘭的格拉斯哥是英國第三大城市，也是英國的造船重鎮。在高峰期，僅在格拉斯哥就曾有19家船廠，工人7萬余名；到今年上半年，當地僅剩兩家船廠。其中，成立于1902年的福格森（Ferguson）船廠是唯一一家商船建造企業，受困于現金流以及債務問題，該廠近幾個月一直無法獲得訂單，吸引投資的努力也以失敗告終。8月15日，這家已有112年歷史的船廠宣告破產，作為其托管人，會計師事務所畢馬威（KPMG）立刻宣布裁員 70 人，目前這家船廠僅剩7名員工。對此，蘇格蘭造船工程聯合會的主席表示，這意味著蘇格蘭造船業的結束。而據英國廣播公司網站的最新報道，目前福格森船廠已確定被出售給 Clyde Blowers Capital 公司，將更名為福格森海事工程（Ferguson Marine Engineering），未來將轉而開展可再生能源業務。

事實上，福格森船廠并非英國造船業唯一命運不濟的“百年老店”。早在2007年，位于英格蘭紐卡斯爾市的著名船廠斯旺亨特（Swan Hunter）就被印度巴拉迪（Bharati）船廠收購；2009年，隨著起重機等最后一批設備被運往印度，這家有145年歷史的船廠在英國的造船業務隨之結束。而在北愛爾蘭的造船重鎮貝爾法斯特，另一家著名船廠——建于 1861 年，曾在 1912 年交付“泰坦尼克”號的哈蘭德與沃爾夫（Harland and Wolff）船廠已被挪威企業收購，如今其與船舶相關的業務是船型設計與船舶維修。

今年以來，英國媒體除了關注福格森船廠的困境及其員工失業問題，更把目光聚焦于同樣剛剛結束造船業務的樸茨茅斯船廠。這家船廠成立于1495年，位于有“皇家海軍家鄉”之稱的英格蘭樸茨茅斯市，1670年英國海軍成立后一直為其建造軍艦，目前隸屬于英國軍火制造商BAE系統公司。結束造船業務后，這家擁有1.2萬名員工的船廠將裁員940人，僅保留軍艦維修業務。對于英國造船界乃至英國民眾來說，樸茨茅斯船廠的沒落可謂令人感傷，連英國首相卡梅倫近期也公開評論稱，裁員是極其艱難的決定，而樸茨茅斯將是英國海軍永遠的家。

事實上，BAE系統公司的造船業務調整并非僅限于樸茨茅斯船廠，其在蘇格蘭格拉斯哥的戈萬（Govan）船廠和斯科特斯頓 (Scotstoun) 船廠也命運難料。去年底，該公司公布了兩個“二選一”的調整方案：徹底關閉戈萬船廠并擴建斯科特斯頓船廠，或者兩家船廠同時保留；在此基礎上，兩家船廠共將裁員800余人。英國媒體報道，目前BAE系統公司更傾向于徹底關閉戈萬船廠。原因：難獲扶持 錯失良機 是什么因素導致英國造船業由盛而衰？對此，不少英國海事界人士認為，這與政府的扶持不力密切相關。一些業內人士在接受英國媒體采訪時就表示，盡管全球造船業不斷東移的趨勢難以逆轉，但同為歐洲傳統造船國家的德國、挪威，其造船業的現狀顯然優于英國。事實上，上世紀60年代，英國政府也曾通過提供補貼和貸款的方式扶持造船業的發展，但上世紀后期撒切爾夫人擔任英國首相后，積極推動“去工業化”政策，導致一些船廠倒閉或被國外船企并購。

哈蘭德與沃爾夫船廠的前任負責人約翰 帕克曾在接受英國媒體采訪時表示，英國造船業在上世紀80年代錯失了發展機遇。這家船廠當時意識到，散貨船、油船等常規產品的建造已經轉移到了亞洲的低成本國家，但豪華郵輪市場有著廣闊的前景，豪華郵輪建造企業將會迎來良好的發展機遇。令人遺憾的是，其觀點未能獲得政府的認同。就目前來看，目前德國及挪威船廠仍掌控豪華郵輪市場的現狀，似乎印證了他的觀點。

一些英國造船界人士認為，自此之后，歷屆英國首相如梅杰、布萊爾等，都未能對造船業給予足夠的引導與扶持。2011年，英國公布了其首個海洋產業增長戰略。這份長達40頁的文件中，造船業被作為海事業的一個部分而有所介紹，但其中并未提及支持造船業發展的具體措施。

就目前來看，英國政府支持造船業主要舉動是下單訂造軍船，以及出資支持相關船廠進行必要的升級改造。目前訂單集中在 BAE 系統公司，包括 4 艘彈道導彈核潛艇、13艘26型護衛艦，以及耗資62億英鎊的航母“伊麗莎白女王”號和“威爾士親王”號。對此，一些海事界人士認為，這樣的訂單無法解決實質性問題，當上述兩艘航母于2016年完工后，斯科特斯頓船廠和戈萬船廠又將陷入無船可造的境地。

未來：受制政局 前景難測

對于英國造船業來說，對其影響最大的因素曾是政府是否下單訂造軍船。然而，如今與英國造業最密切相關的，則是英國當前最大的政治問題：蘇格蘭獨立公投。結果未知的公投，讓英國造船業的未來難以預測。英國媒體曾評論說，BAE系統公司對其三家船廠的整合將改變英國造船業的未來。根據其規劃，英國國防部將于今年年底在現有的兩個調整方案中選擇一個，以決定戈萬船廠和斯科特斯頓船廠的命運。然而，此事如今卻因政治因素而變得十分微妙。其原因就在于：樸茨茅斯船廠地處英格蘭，而戈萬船廠和斯科特斯頓船廠卻位于蘇格蘭。因此，蘇格蘭公投讓BAE系統公司的造船業務調整充滿了變數。

更重要的是，隨著樸茨茅斯船廠造船業務的終止，目前英國已沒有船廠能夠建造技術復雜的水面艦船。一旦蘇格蘭獨立，英國海軍將不得不依賴于一家國外船廠為其建造 26 型護衛艦。因此，一些業界人士猜測，若蘇格蘭獨立，BAE系統公司有可能會重新起用樸茨茅斯船廠，戈萬船廠和斯科特斯頓船廠的調整、改造計劃可能被取消。因此，英格蘭的船廠或將有機會因此重獲生機。

此外，也有蘇格蘭海事界人士認為，獨立也會給蘇格蘭造船業帶來機遇。據一家蘇格蘭媒體報道，有專家表示，蘇格蘭在獨立后的10～20年間，將需要大約100艘渡船用于島嶼間的通航。此外，蘇格蘭船廠還將有機會打入市場需求較大的歐洲渡船市場。不僅如此，獨立后的蘇格蘭必然需要建立自己的海軍，這也意味著蘇格蘭的船廠將有望大量的軍船訂單。